陆时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，走到照片墙旁，准确无误的将那张下面标记着15年11月18号的照片拿下来。
薛凯看着他熟稔的动作，心中不免有些唏嘘。
陆时衍修长食指细细的摩着那张照片，眼底一波又一波深谙袭来，最后彻底吞噬掉所有的清明。
他仰头，望着那正片照片墙，声音低低哑哑，看不见表情，却能感到笼着一层薄薄的叹息，“是不是觉得我好像有些疯狂，用这种方式，和偷窥狂差不多。”
薛凯看着他欣长的背影，不知为何，却感觉脆弱极了。
他印象中的哥哥，是商场上无往不胜的王，几次情绪的失控、颓然皆由那个人而起。
顿时喉间像是堵了一块什么东西，又痒又疼。
他没有回答陆时衍的话。
陆时衍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答，自顾说道:“可是我没有办法，如果不用这种方式，我的生活中就彻底没有她的一丁点痕迹，哪怕是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记忆，也好过两个人对彼此的一无所知。”
从未轻易想哭的薛凯，竟突然有些眼睛酸涩。
他仰头抿唇，将那些涩意逼了回去。
缓了缓情绪，他才说道:“哥，有没有人说过，被你爱上，是一件幸福的事，也是一件辛苦的事。”
陆时衍视线从那么照片收了回来，徐徐低笑开来，“好像是有那么几个人说过呢?”
记忆中还真的有那么几个人说过，但是又如何呢，就算他的爱，对他所爱之人是一件辛苦的事情，他也不允许她逃避。
薛凯觉得他真的是魔障了!
爱到失心疯了!
可是他也无能为力了。
难得，他竟有些语重心长道:“无论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，既然你选择和嫂子结婚了，就对她好点。”
陆时衍点了点头。
薛凯看着他的脸，几分玩笑，几分试探，说道:“什么时候带去给我爸妈看看，奶奶一直都很想你。”
陆时衍的脸色蓦地一滞。
影影绰绰的灯光下，照片隐隐飘荡，将他立体的五官切割得明暗不一。
他的瞳仁又深又黑，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沉淀其中。
薛凯看着他的表情，低低的叹了一口气。
须臾，陆时衍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了，他淡淡道:“走吧，回去了。”
薛凯随着陆时衍走了出来，明亮如新的玻璃房在瞬间彻底暗了下去。
他回头望了一眼，竟有些心疼陆时衍。
伸手不见五指的玻璃房里，那么多张照片，亦如陆时衍的感情，被埋没在黑暗中。
陆时衍看了一眼身侧的薛凯，他的眼神有些稠然。
他皱了皱眉，严肃说道:“今天看到的所有，你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。”
薛凯故作微笑的说道:“如果说出去会怎么样呢?”
蓦地，陆时衍的眼神变得逼仄狭长，凝睇着他，声音幽冷，“你大抵可以试试。”
顿时薛凯整个人的气势都焉了下去，他淡淡说道:“好吧，我知道了，你有你的考量。”摇了摇头，他感叹道:“说实话，哥，活成你这样，还真的挺累的。”
陆时衍扯唇苦涩笑开，“是挺累。”
“其实我不太明白，为什么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嫂子，说不定她会更爱你。”
陆时衍的眸光幽深，抿着唇，没有说话。
薛凯有些犯怵，顿了顿，又重申了一遍道:“放心吧，我不会说的，你放心，哥。”
陆时衍只是看了他一眼，就收回目光。
意味着什么，薛凯懂。
····
陆时衍回到家的时候，乔姌正穿着居家服，将头发都挽在脑后，几缕碎发落在腮边。
她站在餐桌前，正在用打蛋器搅拌鸡蛋。
她朝陆时衍微微一笑，“你不是说要七点钟才回来吗?现在还早。”
这样的她，看起来温软美好。
陆时衍将外套脱掉，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，喝了几口，才说道:“事情处理完了。”
他走了过去，看着餐桌上放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材料，匆匆扫了一眼。
黄油、杏仁粉、牛奶、白砂糖、低筋面粉····
“你这是要做什么?”
乔姌将那袋面粉舀出几勺，拿着称在认真称重，一边说道:“做曲奇。”
陆时衍眉心挑了挑，故意打趣道:“没想到，陆太太真的是心灵手巧啊。”
“对啊，我做的饼干可好吃了。”
“那怎么没有看到你做给我吃过啊?”
乔姌看着他认真计较的眉眼，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，“你也没说你要吃啊。”
陆时衍看着极其熟练的手法，自动跳过了刚才的话题，“经常做?”
“还好吧，乔帆小的时候，做得多，这两年少了点。”乔姌说起这句话时，没有任何的抱怨，嘴角弯弯，甚至还带着小骄傲。
可陆时衍的心就蓦地疼了一下。
父母的过早离世，让她这个从未体验生活苦辣的小女孩过早的承担了一个家庭的责任，对于乔帆，她既是姐姐的角色，也是父母的角色。
他挽起袖口，凑了过去。
乔姌仰起头，手中还捏着面团，脸上有几分小茫然，问道:“你要干嘛?”
“帮你。”
“你会吗?”乔姌有些不敢相信。
虽然说陆时衍做的菜很好吃，但是你让他做饼干做蛋糕，感觉就真的有些违和了。
陆时衍丝毫不在意的说道:“有谁生下来天生就会?”
乔姌:·····
这个男人还真的够无趣的!
她白了他一眼，没有搭理他。
陆时衍也不在意，学起她的样子，捏起面团。
乔姌看着他认真的动作，认真教他。
不得不承认，他的领悟能力极高，做得有模有样，就是外表看起来有些粗糙。
等到用模型将面团固定好，放在烤箱里烤。
半个小时之后。
烤箱一打开，饼干的香味扑鼻而来。
难得，陆时衍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的凑了过去，盯着烤箱中的饼干，略为自豪道:“第一次做饼干，就是这么高的起点。”
乔姌带着手套，将饼干取出来。
外黄里酥，香味扑鼻。
感觉起来就应该很好吃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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